2018-04-09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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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生产力的理论探究与实践进路

2025-02-25 来源:经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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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并不断发展新质生产力理论,指出“绿色发展是高质量发展的底色,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 [1] 。这一重要论断在借鉴深化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基础上,不仅阐明了新质生产力的绿色属性,拓展了绿色生产力理论的向度和空间,也为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提供了原创性理念。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支持企业用数智技术、绿色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强化环保、安全等制度约束。目前,学界围绕新质生产力、绿色生产力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实践逻辑等开展了一系列研究探讨,但对绿色生产力的内涵界定还不够清晰,对绿色生产力的理论探究、绿色生产力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内在联系研究还不够深入,对绿色生产力培育发展路径的探索创新还不够有力。本文尝试从生产力理论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出发,对绿色生产力进行再认识再探讨,剖析其区别于传统生产力的理论意蕴、内涵特征、实践要求,为以绿色生产力支撑引领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基础。 

  一、绿色生产力的理论意蕴和内涵特征

  绿色生产力是新质生产力范畴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符合中国式现代化实践的生产力,具有丰富的理论内涵和创新特征。

  (一)绿色生产力的理论回溯

  “生产力”一直以来都是学界讨论的重要概念。自18世纪中期法国重农主义学派提出和使用“生产力”概念以来,西方生产力理论经历了“土地生产力”“劳动生产力”“国家生产力”等概念演化变迁,更加关注土地、资本等生产要素,强调社会分工对提高效率与发展生产力的关键作用。直到19世纪中叶,西方生产力理论进一步丰富了生产要素,提出了多要素生产率等概念,以数学函数的方式来研究经济规律,反映技术进步、效率改善、制度创新等因素对生产力发展、经济增长的影响推动,对现代经济学作出了较大的理论贡献。但这些理论都没有突破资产阶级的局限,都在试图掩盖资本家剥削以致发财致富的最终目的。按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生产力是人们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是人们在生产实践中利用、改造和保护自然,使其适应社会需要的实际能力。这些理念阐明了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展现了全部社会生活领域和人类总体历史进程及其趋势,是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生产力”概念的继承、批判与发展。

  中国共产党始终以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为指导,把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作为根本任务,在不同历史时期优化生产力各构成要素,变革和调整生产关系,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生产力理论体系。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不断深化对我国经济发展阶段性特征和规律的认识,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从追求生产力高速增长向注重生产力高质量发展转变。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考察时首次提出“新质生产力”,并在二十届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全面系统阐释了新质生产力的概念、内涵和特征,开启了生产力理论发展的新篇章。在新时代语境中,新质生产力是指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和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新质生产力理论深化了对保护生态环境和发展生产力辩证关系的认识,提出了绿色生产力的全新概念。

  (二)国内学界对“绿色生产力”的理论探讨

  在21世纪初期,国内一些学者基于亚洲生产力组织(APO)提出的“过度地使用资源或者生产过多的废料都是生产力低和环境绩效差的表现” [2] 的观点,提出“生产力发展的灰色道路不能再走下去,必须走绿色道路,即在保持生态平衡、避免环境污染的前提下实现经济的适度增长” [3] “绿色生产力是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的统一” [4] 等观点。也有学者认为,绿色生产力是社会概念,是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相统一的复合概念,达到了人类生产力理论的第三高度 [5] 。这些观点将环境作为服务生产力发展的一个要素,注重发展和环境保护的协同,但大都没有明确给出绿色生产力的定义,并未把绿色与生产力融为一体,且自2005年以后,学界对绿色生产力的关注度持续走低,长时间以来未在学理研究和阐释上取得明显进展。

  2023年,“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的重要论断提出之后,国内学界反响热烈,不少学者对绿色生产力的概念范畴提出新的认识和阐释。张云飞提出,绿色生产力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产力,必须形成与之相适应的“绿色化”的新型生产关系 [6] 。周宏春认为,绿色生产力是驱动绿色发展的先进生产力,是发展与保护协调的先进生产力 [7] 。沈满洪将绿色生产力定义为:以绿色科技创新和绿色制度创新为驱动,扬弃传统增长、线性增长、高碳增长方式,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不断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优质生态产品、优秀生态服务需求的生产力新质态 [8] 。林震给绿色生产力的具体定义是,发挥绿色科技创新的主导作用,推动传统经济增长方式和生产力发展路径实现绿色转型,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和低能耗、低污染、低排放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尤其是绿色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 [9] 。胡军等认为,绿色生产力把绿色纳入发展生产力的目标结构范畴,将绿色作为先进生产力的重要标志、生产力要素及其优化组合的变革方向,以及生产力跃升的重要动能,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和习近平经济思想的重大创新成果 [10] 。这些观点基本契合当前新发展理念尤其是绿色发展理念和实践,符合新质生产力理论的内在要求,虽然表述各有不同,但给出的定义都更加具象化、学理化、体系化,对于我们理解和认识绿色生产力具有一定借鉴意义。

  (三)绿色生产力的理论内涵

  生产力的本质就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双向互动与协调发展,是生态经济统一运动的过程 [11] 。马克思认为,要社会地控制自然力,从而节约地利用自然力,当社会生产力有效提高后,可利用的自然资源会相应减少。因而,要充分认清森林、矿产等资源会逐步走向枯竭的客观现实,重视生态平衡和人与自然的和谐 [12] 。绿色生产力理论强调,改变过度依赖资源环境的发展模式,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这为解决生态环境问题提供了治本之策,也为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新动能,规划了路径方法。

  绿色生产力与新质生产力本质上是相通的,都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的丰富和完善。从内涵特征上看,新质生产力坚持以创新为引领,注重科学技术的运用与转化,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必然带来生产效率的极大提升,避免资源、能源的高投入、高消耗,是一种绿色、低碳、可循环的生产力 [13] 。从发展目标上看,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指导理论,是实现现代化强国目标的重要理论支撑;绿色是高质量发展的底色,美丽是强国目标之一,绿色生产力是指引绿色发展的重要驱动力。新质生产力和绿色生产力具有相同的价值指向。从实现路径上看,新质生产力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绿色生产力强调绿色低碳科技的发展,健全资源环境要素市场化配置体系,推进产业结构调整,发展绿色低碳产业。两者在实现路径上具有协同性。

  综上,本文认为绿色生产力是符合绿色发展理念,以绿色低碳科技创新为引领,坚持绿色发展方式和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体现生产力要素优化组合变革,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先进生产力质态。

  (四)绿色生产力的内在特征

  马克思主义认为,每一历史时代的经济生产以及必然由此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的和精神的历史的基础 [14] 。绿色生产力是既遵循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基本原理,又符合中国式现代化实践的生产力,具有与传统生产力显著区分的内在特征。

  一是以绿色低碳科技创新为驱动,呈现高科技特征。生产力质态的每一次演进和发展,都以重大科技创新为主导 [15] 。在马克思看来,“劳动生产力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不断进步而不断发展的” [16] 。这充分说明了科学技术的提升对于生产力的影响。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科技创新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对于绿色生产力而言,绿色低碳科技创新是发展绿色生产力的核心驱动。在此须加上“绿色低碳”的限定词,以避免陷入“唯生产力论”的误区。如果科技创新仅仅提高了工作效率,却造成更多的能源消耗、高碳排放,那么我们认为这样的生产力并不是“绿色生产力”。绿色低碳科技创新,有助于突破传统技术边界,提高产业链供应链韧性;有助于研发高效绿色环保技术装备,融合应用信息技术、数字技术等,培育生产力的新增长点。尤其是在减污降碳、多污染物协同减排、新污染物治理等重点领域的原创性、关键性、颠覆性技术创新,可以打破原有技术的低端锁定与路径依赖,持续削减生产活动造成的能源消耗和环境负担,不断产出更低能耗水平、更低排放强度以及更高质量水准的产品,推动绿色发展。

  二是以绿色产业为载体,呈现高效能特征。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任何新的生产力,只要它不是迄今已知的生产力单纯的量的扩大(如开垦土地),都会引起分工的进一步发展” [17] 。生产力质的提升会引起分工的发展变化,而分工发展则表现为产业的多样化和结构的高端化。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发展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但与此同时,年度能源消费增速也一直保持在较高水平,带来一系列生态环境问题。进入新时代,绿色生产力理论强调经济、社会、环境的协调可持续发展,绿色产业不断发展壮大,经济“含金量”明显提升。一方面,节能环保产业的发展和先进节能技术的推广应用,推动传统产业绿色低碳转型,降低了能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同时也减轻了资源、环境承载压力;另一方面,新能源产业减少了对传统化石能源的依赖,成为发展绿色生产力的新动能。新时代以来,我国以年均3%的能源消费增速支撑了年均超过6%的经济增长。2023年全国煤炭消费量占能源消费总量比重为55.3%,较10年前下降约15个百分点 [18] 。经济发展的效率更高、效能更好。

  三是以“质优”为要点,呈现高质量特征。高质量发展不仅体现在经济指标的高质量,优美生态环境也是其中的重要方面。传统生产方式追求量的增长,将重点置于规模的扩张与速度的提升上,忽视了生态环境的保护。马克思恩格斯讲道,建立“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自然)置于他们(联合生产者)的共同控制之下” [19] 。这种合理的交换之于现代就是更加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通过绿色生产力的发展,扩大优质生态产品的供给,推动发展“含绿量”不断提升。2015—2023年,我国地级及以上城市PM2.5年均浓度从46微克/立方米降低到30微克/立方米,全国地表水水质优良断面比例达到89.4%,森林覆盖率达到24.02% [18] 。各类资源环境要素高效配置的作用效果逐步显现,环境要素的服务价值不断提升,良好生态环境已经成为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新动能、新优势。

  四是以生产力要素创新配置组合为显著标志。马克思主义认为,劳动生产力由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应用的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条件所决定 [20] 。由此可见,劳动者(工人)、劳动资料(工艺或设备)和劳动对象(自然条件)三个要素共同组成了生产力的基本要素。从人类社会发展历程来看,生产力要素经历了从“机械化”到“电气化”到“自动化”再到“智能化”的演变。与传统生产力理论所认为的“生产要素是进行社会生产经营活动时所需要的各种社会资源,主要包括劳动、资本和土地”相比,绿色生产要素不断拓展和变化。当前,绿色生产力的构成要素呈现出区别于传统生产力要素的显著趋势。第一,注重要素的绿色化。绿色生产力需要具备绿色低碳意识、掌握绿色科技、具有绿色创新创造和生产能力的劳动者;需要大力发展绿色低碳科技,加快关键核心技术攻关,建设绿色智慧的数字生态文明,提供更多科技含量高、工艺水平高、低碳循环的劳动资料;需要人类循环合理利用、保护性开发自然资源、能源等劳动对象。第二,注重要素的新质化。绿色生产力强调激发劳动、知识、技术、管理、资本等生产要素活力;信息资源成为重要生产要素和社会财富;数据是新的生产要素,是基础性、战略性资源;生态环境以其不可或缺性和经济属性也逐渐成为新的生产要素。第三,注重配置组合创新化。生产力要素不再是单一割裂的要素,而需要更加紧密的联系,更加顺畅的流向,更加协调的组合,更加高效的配置。在资本、土地、科技、环境、数字等要素的催化下,基本要素的优化组合对于生产力的发展具有倍增的推动作用,推动生产力实现“质”的跃升。

  二、绿色生产力赋予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新的内涵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治国理政实践创新和理论创新在生态文明建设领域的集中体现,系统阐释了人与自然、保护与发展、环境与民生、国内与国际等关系,集中体现为“十个坚持” (1) “四个重大转变” (2) “五个重大关系” (3) 。这是新时代生态文明理论创新、实践创新、制度创新成果的高度凝练,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对生态文明建设规律的认识提升到新高度,为新时代新征程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方向指引和根本遵循。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蕴含丰富的绿色发展理念,是解放和发展绿色生产力的重要指导思想。绿色生产力运用绿色发展理念的思维方法,赋予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新的绿色动力。绿色生产力的出场逻辑、认知结构及实践指向,体现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关于绿色变革的新理念、新发展、新成果。

  (一)进一步明确了生态文明建设的历史依据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强调,生态环境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根基,生态环境变化直接影响文明兴衰演替,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从人类文明发展历程来看,人类文明伊始,就和生产力发展水平息息相关。“生产力的发展是社会进步的最高标准” [21] ,生产力的发展推动人类文明的步伐。人类社会从原始、简单到文明、复杂的历史趋势同生产力从落后到先进的总趋势是一致的。马克思指出,“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为首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为首的社会” [22] 。在他看来,社会形态的更替实际上也是文明形态的更替,人类文明就是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下不断从低级的社会形态向更高级的社会形态发展的。进入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探索出一条前所未有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生态文明是题中之义。绿色生产力的提出,核心关切就是保护生态环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其愿景是站在全球科技巨变、经济发展转型、生态环境重塑的宏大背景之下,以一种新型生产力质态不断滋养生态文明的繁荣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讲,绿色生产力的发展也决定了未来人类文明的兴衰。

  (二)进一步明确了保护与发展的辩证统一关系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强调,“发展经济不能对资源和生态环境竭泽而渔,生态环境保护也不是舍弃经济发展而缘木求鱼” [23] 27。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良好生态环境蕴含无穷的经济价值。马克思主义认为,实践基础上的“自然界优先”才是自在自然的优先性。我们认为,人的实践或生产力的发展应以自然界的生态平衡为前提,但离开发展空谈自然优先,显然是不符合人类生存发展规律的。马克思主义认为,人要满足自己日益增长的需求,实现自由全面发展,必须合理地调节人类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辩证地看,“绿色”的落脚点是“保护”,“生产力”的着眼点是“发展”;统一地看,绿色生产力可以体现为绿色的“经济性”和生产力的“生态性”。二者相互促进相互补充,蕴含着生态就是经济,生态就是生产力的道理,充分体现了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高质量发展与高水平保护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

  (三)进一步明确了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宗旨要求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强调,“环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良好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 [23] 35。这深刻阐释了环境与民生的关系。人是历史前提,是历史创造者。正如《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所述,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要素,人类历史是一部生产力发展史。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生产力发展的终极目标就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中国共产党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始终秉承人民群众是实践的主体和历史的创造者这一理念。进入新时代,生态环境成为人民幸福生活新的获得感,人民群众对清新空气、清澈水质、清洁环境等生态产品的需求越来越迫切。绿色生产力摒弃损害、破坏生态环境的发展模式,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减少环境污染、改善生态环境质量,让人民群众享有更加美好的生活环境,让良好生态环境成为人民幸福之源。

  (四)进一步明确了绿色低碳发展的战略路径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强调,绿色发展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然要求,是解决污染问题、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问题的根本之策,是发展观的深刻革命。在马克思看来,生产力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决定了社会的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以及上层建筑。不同的生产力发展阶段,会产生特定的社会形态、发展理念等。新时代新征程上,生产力已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时代抓发展,必须更加突出发展理念,坚定不移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绿色”是新发展理念的重要组成部分。按照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形态下,绿色发展观是对传统发展观的深刻革命,其在生产力理论范畴内所映射出来的便是绿色生产力,反映的就是人与自然之间的良性互动关系,深刻把握自然规律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规律,突破旧有发展思维、理念和模式,是化解现代化进程中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矛盾的关键举措,有助于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促进资源节约和循环利用,有力支撑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

  (五)进一步明确了系统观念的深化运用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强调,山水林田湖草沙是生命共同体,是不可分割的生态系统。生态保护和修复是一个系统工程,必须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系统治理,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生产力发展就是生产能力及其要素的发展,本身就包括资本的获取、科学技术的应用、工艺设备的更新、自然资源的改造等方方面面的能力,劳动者、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三个基本要素又衍生出多个方向多个方面的能力需求。绿色生产力在基本要素的基础上,更为关注科技创新成果的应用、设备的智能更新、生态环境资源价值等多重新质生产要素。这些要素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了一个复杂的系统。同时,绿色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也存在着密切的联系。发展绿色生产力,须置于整个社会系统中进行考虑,坚持系统的、全局的思维,强调全方位、全领域、全地域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变革,注重绿色低碳产业、制造业(服务业)、能源产业等全链条的发展。

  三、发展绿色生产力的现实梗阻与实践进路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大力发展绿色生产力,推动生态环境质量持续改善,绿色发展迈出坚实步伐。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加快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绿色生产力发展迎来重大历史机遇期,但也面临一些现实问题和梗阻,必须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和习近平经济思想为根本遵循,不断完善绿色生产力理论,强化绿色低碳科技支撑,探索绿色生产力引领高质量发展的新路径、新实践。

  (一)发展绿色生产力的现实梗阻

  1. 绿色低碳核心科技仍然薄弱

  绿色低碳科技创新是发展绿色生产力、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的基础支撑。目前,我国围绕减污降碳推进一系列绿色低碳科技探索创新,取得一些积极进展,但仍存在一些问题。一方面,能源、交通、建筑等领域以及钢铁、石化等行业的绿色创新能力还相对薄弱,在先进储能,氢能开发利用,碳捕集、利用与封存(CCUS)等未来关键技术方面还未形成核心竞争力,还不能适应绿色生产力高质量发展需求;另一方面,绿色低碳科技的研发投入、科研成果转化与市场需求还不匹配。有些科技声称是绿色低碳的科技,但从全生命周期上来看,是高耗能、高排放的,是“伪低碳”的科技。

  2. 绿色产业发展仍待加强

  如何处理好发挥传统产业优势与因地制宜发展绿色生产力的关系,依然是发展绿色生产力的主要难题。我国很多产业在全球产业链中仍处于中低端位置,高端和高质量供给有待提升,主要表现在:一是重化工传统行业体量较大,能源消耗大、基础设施老化,传统经济增长方式惯性较大,转型难度较大;二是传统产业绿色化动力不足,转型资金融资渠道有限,产品绿色附加值增长无法满足产业发展需求;三是产业绿色转型的技术、标准和政策还有待完善,生态环境政策与宏观经济政策未形成合力,转型升级的战略和策略与产业发展尚不能同频共振。

  3. 绿色生产要素仍待跃升

  按照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生产力的发展要与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等生产力要素需协同发展。在基本要素供给方面,我国生态环境保护结构性、根源性、趋势性压力尚未根本缓解,生态文明建设仍处于压力叠加、负重前行的关键期,污染物和碳排放总量仍居高位,生态环境质量由量变到质变的拐点仍未到来,完成大气等环境指标任务还存在不确定性,产业结构偏重、能源结构偏煤的状况一时难以改变,资源能源利用效率与发达国家仍有较大差距。在资源环境要素市场化配置方面,环境要素价格市场化程度还不高,交易主体、交易品种和交易方式还不够丰富,资源环境要素在不同部门、行业、地区之间的配置效率和自由流动还比较有限。

  4. 与绿色生产力发展相适应的绿色生产关系仍不完善

  从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来看,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生产关系必须与生产力发展要求相适应。当前,与绿色生产力发展相适应的绿色生产关系,即绿色发展制度机制还有不完善的地方。碳排放统计核算体系还不健全,绿色消费激励机制的效果还不够明显,支持绿色低碳发展的金融、投资等政策和标准体系还有不足。现行环境标准在有些方面偏低,没有很好发挥生态环境保护引领、优化、倒逼高质量发展的应有作用。

  (二)因地制宜发展绿色生产力的实践路径

  1. 强化绿色低碳科技创新

  科技创新作为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对于加快绿色生产力发展至关重要。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科技创新的作用,多次强调推进重大颠覆性绿色智能技术的研究与转化,推动社会生产和消费从工业化向自动化、智能化转变,不断提升社会生产力。推动绿色低碳科技自立自强,能够大幅降低污染物和碳排放量,优化产业和能源结构,符合绿色生产力发展的内在要求。在实践中:一是注重科技攻关,勇于突破传统技术束缚,积极探索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破解“卡脖子”核心技术难题;二是注重自主创新,把多污染物协同减排等作为国家基础研究和科技创新的重点领域,积极探索完善生态环境科技攻关体制机制,加强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和颠覆性技术创新;三是注重绿色科技成果转化,构建市场导向的绿色技术创新体系,加大高效绿色环保技术装备产品供给,推进“政产学研”深度融合,持续推动更多绿色低碳科技创新成果从“实验室”走向“生产线”;四是注重数字赋能,建设绿色智慧的数字生态文明,加强对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5G通信等数字技术的运用,以数字化驱动环境治理方式变革,构建美丽中国建设数字化治理体系。

  2. 推进产业绿色转型与发展壮大

  产业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所在。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召开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时强调,要适应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要求,推进产业智能化、绿色化、融合化,建设具有完整性、先进性、安全性的现代化产业体系。发展生态友好、低碳循环的绿色生产力,对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培育发展绿色生产力:第一是“改旧”,推动传统产业绿色转型升级,依托节能降碳、超低排放等绿色低碳技术,全面深化传统产业设备更新和技术改造,提升资源利用效率,减少污染物排放与能源消耗;第二是“育新”,持续培育壮大光伏、风电、新能源汽车等绿色战略性新兴产业,前瞻布局氢能、储能、生物质能、碳捕捉等绿色未来产业,不断提供绿色生产力发展新动能;第三是“挖潜”,积极探索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的转化路径,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推进林业、海洋等生态系统碳汇价值转化,持续推进产业生态化、生态产业化;第四是“集成”,注重打造绿色低碳产业集群,构建绿色供应链,推动绿色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协同发展和合作,形成绿色发展的良性循环。

  3. 有效推动生产要素优化组合与更新跃升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质生产力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已在实践中形成并展示出对高质量发展的强劲推动力、支撑力。作为新质生产力的“特殊”表现形式,绿色生产力要持续为高质量发展提供原动力,需不断推进生产要素挖掘、跃升及各要素间的流动协同。一是继续推动基本要素绿色跃升。劳动者方面,作为最活跃的生产要素,需要在思想理念、技能知识、行为习惯上实现深刻的绿色革新,特别是要注重人才培养。建立适应绿色生产力要求的人才培养体系,加强对现有劳动力的绿色技能转型培训,提升劳动者对绿色生产方式的适应能力和创新能力,打牢适应并推动绿色生产力发展的基础。加强生态文明领域智库建设,依托重大科技项目和工程培养选拔创新人才、团队,集聚国际顶尖科学家、一流科技领军人才、青年科技人才、卓越工程师等,构筑集聚全球优秀人才的科研创新高地。劳动资料方面,加快绿色低碳技术等生产资料的创新发展,将机械设备升级为运用人工智能、卫星遥感、逻辑算法等智能技术的新型劳动工具。劳动对象方面,将传统劳动对象拓展到新能源、新材料领域,并且强调对传统劳动对象的可持续利用。二是有效挖掘、利用新型生产要素。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新型生产要素喷涌而出。要在传统的土地、资本、劳动力之外,深入挖掘生态环境、数据、技术(包括信息技术、生物技术、新能源技术、新材料技术等)、网络资源等要素价值,为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提供新动能,为绿色生产力发展提供“新赛道”。三是推动要素之间的相互流动、高效协同。生产过程就是劳动者运用劳动资料作用于劳动对象生产物质财富的过程。发展绿色生产力不是生产力各要素的独立作用,而是要推动技术、人才、资金等各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顺畅流动、紧密结合、互促提升、高效运转、协同发展。在新形势下,尤其要重视数据作为新型生产要素与其他生产要素的融合,发挥数据的要素作用,推动产生乘数效应与优势协同效应,从而实现其他生产要素的效率倍增。

  4. 加快形成与绿色生产力发展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

  发展绿色生产力要求进一步全面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培育与绿色生产力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通过改革消除体制性障碍和弊端,优化资源配置,激发生产要素的绿色活力和创造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要勇于全面深化改革,自觉通过调整生产关系激发社会生产力发展活力,自觉通过完善上层建筑适应经济基础发展要求,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更加符合规律地向前发展。” [24]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统筹加强生态文明顶层设计和制度体系建设,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全面深化、纵深推进,生态文明制度体系实现系统性重塑,生态文明领域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明显提升。新时代新征程,进一步全面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需要正确处理好几个关系。一是处理好继承发展与探索创新的关系。党的十八大以来的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是被实践证明行之有效的改革举措,必须一以贯之、始终坚持、不可偏废。同时,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在世界现代化建设进程中是独一无二的,前进道路上必然充满艰辛、未知和风险挑战,要敢于“摸着石头过河”,大胆试验、大胆突破,积极探索新的改革思路和方法,推进生态文明体制机制更加成熟、定型。二是处理好系统集成与突出重点的关系。改革越向前推进,改革的关联互动性会越强。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整体考虑、全局把握、协同推进,把系统观念贯穿改革全过程,促进改革目标相互兼容、改革举措相互配合、政策取向协同一致,实现改革的系统集成。同时,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要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围绕工业、交通运输、城乡建设、农业、生态保护等重点领域,完善生态文明基础体制,健全生态环境治理体系,健全绿色低碳发展机制。三是处理好人民感受与改革实效的关系。改革不是为了改而改,改革改到深处是民生,是为了让人民过上更好的日子,改革成效必须经得起人民检验。坚持以人为本,以人民群众生态环境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作为检验改革实效的重要标准。改革过程中,要尊重人民群众的首创精神,鼓励公众积极参与生态环境保护和绿色发展,形成全社会共同推动绿色转型的强大合力。

  结语

  绿色生产力区别于传统生产力的发展理念、发展模式、发展路径,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积攒了新的动能。面对全球生态危机蔓延、资源能源危机加剧的形势,发展绿色生产力是应对风险挑战的必然选择。我们要立足高质量发展阶段新趋势、新要求,把握绿色低碳科技创新带来的发展机遇,加快推进产业绿色转型升级,倡导绿色生活方式,进一步挖掘与释放绿色生产力潜能,大幅提升经济的绿色化程度,切实降低发展的资源环境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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